有一種思念
漫山遍野群魔飛舞
抓不住的紛亂
振翅也找不到方向
酷熱太陽火紅的撲向馬路, 台北的街道就像煉獄, 滾滾車輛隨著大樓冷氣機散發的熱氣囂張的呼嘯,
沸騰的氣息逼得人戶外一刻也呆不住.
舒兒揮著汗快速鑽進餐廳, 和四位老朋友聚聚聊聊天已是例行公事, 大家年過半百都已離開工作崗位,
悠閒的慢活著..
「哈哈哈! 聽說柱姊如當選總統, 就任典禮要披婚紗…..」
「這可能是國際頭條新聞喔….嘿嘿…」
「啊!! 披婚紗, 舒兒和小鳳沒經驗, 其實這也沒什麼啦…. 」
這是那門子話題, 一點都不好玩, 舒兒和小鳳有點尷尬的互望一眼.
識相的老朋友們當然速速轉移主題.
今天是情人節, 五個歐巴桑相約湊熱鬧, 舒兒單身, 個性溫溫吞吞的, 很被動, 朋友邀約才會出門.
這次聚餐, 舒兒沒以前享受得那麼開心, 有些莫名落寞.
「情人節的夜晚, 其實就和往常日子一樣啊!! 我到底在煩什麼?」
舒兒站在落地鏡前嘀咕著, 「 今天怎會聊婚紗, 太無聊太無聊…. 」
眼睛上下來回掃瞄鏡中人, 陌生的鏡中人…
眉清目秀早煙消雲散, 眉宇之間的皺紋隱隱浮現, 卸妝後的眼皮是拋拋的, 臉蛋膚色暗淡, 舒兒拉扯自
己的臉皮往後一點, 再往後一點, 嗯~~似乎緊繃了些, 但一放又塌了下來, 再瞧一眼梨形身材, 也罷!!
婚紗, 今生無望. 莫再妄想. 從來不曾像此刻如此絕望.
曾聽說過一句話: 「妳創造了妳的實相」想想此言千真萬確.
●
高中生涯認識他, 他溫文儒雅是隔壁般的學藝股長, 寫得一手好行書, 舒兒寫隸書, 校慶辦展覽, 書法
比賽, 他和舒兒同是風雲人物. 無奈的是兩人只是點頭之交.
舒兒秀麗脫俗又才華洋溢, 情書收到麻木無感, 因內心深處盼的只是他, 盼不到的他, 不懂她的他.
高中三年就這麼過了, 終究無緣.
大學四年舒兒依舊是男同學愛慕的對象, 舒兒常膽怯推辭, 不知如何和異性單獨相處, 跳舞, 游泳, 唱
歌….樣樣提不起勁, 平常單獨逛書局自在快活.
四年的大學戀愛學分一磋跎, 死當了.
畢業後, 曾長期失業, 舒兒自得其樂, 悠哉過日.
舒兒的媽受不了, 「 不工作, 也不須要朋友嗎? 」
●
「噹~~~」 Line響起
舒兒從冥想中驚醒
小鳳傳來「祝妳情人節快樂!」
「妳還來鬧~~怎麼快樂?」
「好好的愛自己, 就會快樂! 我PO一段三毛的文章, 妳看看, 不錯喔!! “如果有來生，要做一棵樹，
站成永恒，沒有悲傷的姿勢：一半在埋土裏安詳，一半在空中飛揚；一半散落陰涼，一半沐浴陽
光。非常沉默非常驕傲，從不依靠、從不尋找。”看到沒, 從不依靠、從不尋找。」
「但是她曾經有過荷西啊! 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! 我什麼都沒!」
「好好的愛自己就對了, 就會快樂! 祝妳情人節快樂!」
舒兒放下手機, 恍神的走去冰箱, 隨手拿出蘋果, 呆若木雞在冰箱前發愣.
「嗶嗶嗶嗶~~~~~」冰箱警告聲響起, 舒兒如夢乍醒.
「我到底在幹嘛! 晚餐後不也吃過水果了…」
舒兒再也按耐不住自己, 在靜悄悄的屋內猛踱方步, 從餐廳走到臥室, 從臥室走到客廳, 走得魂飛魄
散, 心神不寧…從義大利帶回的畫作, 從西班牙扛回來的擺飾, 好精緻的裝潢, 這間溫暖的小窩, 可是
舒兒教插花20年來, 自己存款購置的, 那時多驕傲啊~~
但空蕩蕩的, 空蕩蕩的…仿如一灘死水, 舒兒悲從中來一陣心酸, 好想哭, 但已乾眼症數年擠不出眼
淚啊!!
又淒涼又悲痛又莫名其妙, 舒兒輕搥了一下沙發, 恨恨的….
「二, 三十年都走過來了, 堅強如我, 怎可任由情緒氾濫…」
看電視影集《犯罪現場》吧!! 電視聲響起, 稍緩緩心情….
咦! 螢幕上怎出現一對老夫婦鶼鰈情深的背影…..
舒兒的心又飄了….
想當年舒兒在高雄的小廣告公司任職, 內有四位未婚男士, 一個是一向都不喜歡的肌肉男, 一個是邋
遢男, 一個是連正眼都不敢看舒兒的害羞男, 一個已有女友, 舒兒對四個男士都沒什心動的感覺….
邋遢男曾突然求婚, 搞得舒兒啼笑皆非.
害羞男則有女同事猛追, 他們論及婚嫁時, 害羞男才跟舒兒說, 「妳太美了, 我緊張到不敢和妳說話! 」
舒兒已30 歲了, 生活一成不變, 認識異性的機會越來越渺茫, 在小公司上班, 做簡單的美工設計也沒
什成就感, 舒兒下班後認真學著插花, 準備未來教授插花.
家裡安排相親, 舒兒全拒絕, 覺得真沒面子, 怎能為結婚而相親呢, 心裡深埋的浪漫, 心靈的悸動豈
可就此拋棄.
一再拖拉, 拖延, 拖拖拖拖…
30幾歲的舒兒依然是秀麗佳人, 老同學有次邀約一群人踏青去, 舒兒好不容易答應, 有兩位男士對
舒兒是一見鐘情,一位是家財萬貫的小開, 對舒兒展開熱烈追求, 但舒兒屬意另一位文質彬彬者, 動
心心動, 郊遊後的當晚, 舒兒徹夜未眠, 心慌如小鹿亂撞, 高中時的愛戀, 似曾相識的情愫整個翻騰.
舒兒開始焦慮的等他的反應, 但信箱無時無刻塞滿的是小開的信, 他呢? 音訊全無.
但在相處的一天裡, 他的眼熱情, 他的心澎湃, 這無法偽裝啊~
舒兒除了等待? 還是等待?
結果等到的是, 另一個消息，舒兒的好友在家裡的地下室教授紙黏土, 曉得舒兒想教插花但苦無場
地, 她覺得寬敞的地下室可挪出兩天免費讓舒兒使用,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啊!
舒兒不捨的是他, 但他只是一面之緣又毫無動靜, 唉!! 算了吧!!
也和小開表白心意, 談得清清楚楚.
舒兒離開高雄上台北教起了插花.
舒兒本來藝術天份就高, 手又巧, 教起池坊的自由花更是一絕, 學生絡繹不絕, 但全是女生, 姻緣路
更冷清.
在台北奮鬥數年, 有次回高雄和老同學聚聚, 舒兒有些羞怯問起他的近況, 老同學意味深長的看舒
兒一眼~
「妳知道嗎? 妳上台北不久, 他曾來找過我, 談他對妳的感覺, 他相當喜歡妳, 但小開是他的好友,
他左右為難, 不知如何是好, 妳上台北, 他才曉得妳對小開無意. 但他收入微薄, 也不敢放心追求妳,
我可感受到他的懊惱和猶豫不決.
我也勸他可試著和妳做做朋友……..或許遠距離吧! 他還是沒有行動. 他一直吩咐我, 務必幫他保守
秘密.
不過他已於前陣子結婚了….遺憾啊! 一段可能成就的姻緣如此陰錯陽差. 」
●
高中的他和這個一面之緣的他, 已年代久遠, 沒有開始就結束, 其實全模糊一片, 一片模糊…
舒兒以空洞的眼望著螢幕, 想起往事, 茫然若失, 想著小鳳說的, 好好的愛自己就會快樂.
「這種大道理我懂啊! 但是..但是...我還是想要有個肩膀靠, 有人疼惜…心願是這麼卑微, 為什還如
此難? 像緣木求魚?
唉啊! 我為什如此被動, 又排斥相親, 只會等待所謂的浪漫, 等到天荒地老, 等到無人可等, 無人可愛,
無人可思念…」
情人節的夜晚, 舒兒的悔啊怨啊如群魔飛舞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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